千年
他聽見超新星爆炸的聲音。銀河旋轉的聲音。太陽風呼嘯着灑向地球的聲音。風和時間中雪花結晶的聲音。南極冰蓋融化的聲音。都市霓虹漸次凋落的聲音。屋前綠草悄然破土的聲音。 床頭時鐘固執的滴答聲。 他醒了。 千年 軍號響了。與此同時,黑髮男生枕邊的手機也嗡嗡振動開,三下後停止。 他摸到它,摁下查看鍵才睜開眼,那個未接電話的主人名字便和初秋的午後澄光一起躍入視野。微熱。他好看的薄唇揚了一下,想和往常一樣撐身而起,卻還是力不從心地跌回了被褥的懷抱。 伸手按住額頭,陳界頗覺困擾地說:“奇怪,今天怎麼總睡不醒……” 難道是新生軍訓害的? 沒錯,每年的九月,大一新生入學後的前兩周,學校都會聯合市武警指揮學校對他們進行軍訓。於是,每天早晨6:30,下午1:30起床號必然嘹亮至校園的每個角落,喚醒一切生命體,不分新生老生,人類還是貓頭鷹。身為大二“新生”的陳界自然也跑不掉。即便起床號沒有吹醒他,其後持續十分鐘的振奮軍樂也必然讓周公步伐昂揚地邁出所有人類的腦袋。 所以,這一周來,陳界不需要等季颸的騷擾電話響就已起來。但今天,任他如何努力,身體都似一隻被注了鉛的水母,又飄又重,在“醒來”與“起來”的邊緣掙扎沉淪。 自己最近並沒有執行過什麼費力的任務,送走那個因為虧欠母親一句聖誕快樂而徘徊明界的暗族,已經是他進入大學以來最重大的一次工作了。自那之後,基本沒有發生什麼可能讓明暗兩界出現斷弦的情況。 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認命似地閉上眼,任思緒遊盪。 他收束自己延展的意識。 無意中帶回了伊斯帕塔千朵玫瑰的親吻,喀拉哈里萬里黃沙的流連。 他打開窗戶。體會着自己這次停留的宇宙里,這個從短暫午休中蘇醒的城市的慵懶吐息。 他喜歡明界的一切。喧囂而緘默地生長着的一切。 人總是對自己所失去的倍覺珍惜。 雖然他已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這一切的。停留暗界和駐足明界的他,就像明界那種潛伏地底數十年,卻只鳴一夏的蟬。 它們在…
他聽見超新星爆炸的聲音。銀河旋轉的聲音。太陽風呼嘯着灑向地球的聲音。風和時間中雪花結晶的聲音。南極冰蓋融化的聲音。都市霓虹漸次凋落的聲音。屋前綠草悄然破土的聲音。
床頭時鐘固執的滴答聲。
他醒了。
千年
軍號響了。與此同時,黑髮男生枕邊的手機也嗡嗡振動開,三下後停止。
他摸到它,摁下查看鍵才睜開眼,那個未接電話的主人名字便和初秋的午後澄光一起躍入視野。微熱。他好看的薄唇揚了一下,想和往常一樣撐身而起,卻還是力不從心地跌回了被褥的懷抱。
伸手按住額頭,陳界頗覺困擾地說:“奇怪,今天怎麼總睡不醒……”
難道是新生軍訓害的?
沒錯,每年的九月,大一新生入學後的前兩周,學校都會聯合市武警指揮學校對他們進行軍訓。於是,每天早晨 6:30,下午 1:30 起床號必然嘹亮至校園的每個角落,喚醒一切生命體,不分新生老生,人類還是貓頭鷹。身為大二“新生”的陳界自然也跑不掉。即便起床號沒有吹醒他,其後持續十分鐘的振奮軍樂也必然讓周公步伐昂揚地邁出所有人類的腦袋。
所以,這一周來,陳界不需要等季颸的騷擾電話響就已起來。但今天,任他如何努力,身體都似一隻被注了鉛的水母,又飄又重,在“醒來”與“起來”的邊緣掙扎沉淪。
自己最近並沒有執行過什麼費力的任務,送走那個因為虧欠母親一句聖誕快樂而徘徊明界的暗族,已經是他進入大學以來最重大的一次工作了。自那之後,基本沒有發生什麼可能讓明暗兩界出現斷弦的情況。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認命似地閉上眼,任思緒遊盪。
他收束自己延展的意識。
無意中帶回了伊斯帕塔千朵玫瑰的親吻,喀拉哈里萬里黃沙的流連。
他打開窗戶。體會着自己這次停留的宇宙里,這個從短暫午休中蘇醒的城市的慵懶吐息。
他喜歡明界的一切。喧囂而緘默地生長着的一切。
人總是對自己所失去的倍覺珍惜。
雖然他已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這一切的。停留暗界和駐足明界的他,就像明界那種潛伏地底數十年,卻只鳴一夏的蟬。
它們在濃得要滴出綠色的夏里日日叫嚷,死去的那日分外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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