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還熱得緊,身上嚴嚴實實裹了幾層衣裳,不多時,裡衣似乎就濕透了。更不必提頭上戴得那一頭沉重的金銀首飾?
鳳冠、霞帔,大紅的衣裳,映着嬌艷無比的人兒,讓人錯不開眼去。
京中貴婦齊聚此處,如今人人心裡都清楚,別看這一年之中足有四位皇子大婚,可唯獨這一位的身份大不相同。十一皇子如今受盡皇上喜愛,皇上身體勞頓之時,不少事情也多由他連同幾位大臣相商着處置。
本以為他的年歲尚輕,事情做不到面面俱到,卻沒想到,這位殿下卻最是個虛心請教、不恥下問的。不知就是不知,然也不會一味聽從他人的意見,心中自有辨別思量,且行事果斷。如此一來,事情到了他手中,便是難題也不再難,皇上心中更是喜歡,依仗之事愈發多了起來。
再說這位馬上就要當十一皇子妃的譚家女兒,人品模樣自不必提,與京中貴女家眷相處之時也是個八面玲瓏的妥帖性子,皇後似極為喜歡這個外甥女,時不時就叫進宮中,平素有事,也多是讓其代己出面。
如今這兩廂合璧,果然是珠聯璧合。因此,今日來此的人,自然存着交好心思,比起這一二年娶親的眾多皇子,今日算是最熱鬧的一回了。
頭一日,譚家的嫁妝就運到了十一皇子府,那浩浩蕩蕩的排場,讓人一直念叨到了這會兒。嫁妝裡面竟然有那和人差不多高的珊瑚樹!餘下各色沉甸甸的柜子、箱子,裡面珍奇的東西到底有多少?誰也說不清楚。
誰都不知道,許驕陽趁着這回的事情,將一些當初啟出來的秘寶加進了嫁妝單子,只是這些東西多和其餘尋常嫁妝混到了一起,放在箱底,只有少量的東西拿出來撐場面。至於那些擡着都費勁的金銀,此時還放在當初的那個小院子里,等到用時再讓十一慢慢啟出來使就是了。
許驕陽僵坐在床上,直等到吉時到了,才蓋上蓋頭被請了出去。上轎、上路,耳聽着外頭吹吹打打的聲音,只覺着自己的胳膊腿都不似自己的了。
她本以為自己經過前一世,再遇上這事並不能讓她心中如何動容,可如今到了這一日,才覺出,便是自己在前世經過的再多,到了如今,卻也如一般的尋常人家、頭回出嫁的女兒一般的心態。
心裡帶着隱隱忐忑,隨着轎子停住,好似心也停住了一般。
賀氏同其他交好的女眷一併到了十一皇子府上,等那轎子入了們,看着那兩人對拜,又看着兩人進了後堂,待揭過蓋頭、兩人飲過合歡酒、十一皇子出去招待男賓,才得以同餘下女眷,進新人房,見見那位新入門的十一皇子妃。
大妝過後,那女子瞧着雖依舊和昔日自己的女兒有幾分相似,卻又似乎並不盡像了。如今的新十一皇子妃,面帶得體微笑坐於床頭,身子由上到下紋絲不動,半垂着雙目,帶着新婦隱約的羞意,便是女子看了,也忍不住要讚歎其絕色之姿。
賀氏忽然心中隱隱有些悔意,若是當初自己並沒硬挑開那事,如今在三皇子府上的王妃想必還會是許家名義上的女兒吧?那許清荷真乃蠢笨至極,換成隨他是誰,進了那皇子府,就算不得三皇子的喜歡,也至少能有自保之力,再拿討三皇子喜歡的丫鬟籠絡住三皇子,怎樣也不會落得如今自殺身亡的結局。
心中恍惚過後,方又看向坐在床頭那人。
如此嬌艷明媚,帶着一身的貴氣,渾若天成。如此看來,和自幼長在自己身邊的驕陽,卻是渾然不同的。驕陽是最直爽、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想到什麼便做什麼,喜怒哀樂都在臉上。這般大方得體八面玲瓏的女子,果真決計不會是自家的那個……
想通這些,心裡那自見了譚氏後的隱隱不安,便也徹底放了下來。這般大方得體的舉止,莫說自家驕陽,就是後來裝作驕陽的人再怎麼聰敏,也決計學不來這與生俱來的貴氣。
紅燭搖曳,前面的人已散盡,驕陽梳洗過後,換上裡衣獨坐在床頭。
不多時,窗子那裡忽然傳來“咯嗒”一聲,一人倒吊著頭垂了下來:“小皇子過來了。”說完,不等許驕陽呵斥她,人便又“縮”了回去,再看不見,只剩下那半開的窗子晃蕩了兩下。
貼身伺候的丫鬟這會兒正端着醒酒湯進來,見那窗子開了,訝道:“窗子怎麼開了?”
“關緊了,省得有賊。”許驕陽瞪了窗口那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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