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歸集

影歸2

除夕過後，版源數日大雨連綿，崔嵬靠在軟榻上看書，姜珚沐與鍾玲在地上下棋。

近日沒有開課，許多弟子歸家探親，所以門內清靜了不少。

書頁與落子的聲音交疊在一起，這是曾經很火爆的小說——《天下行亡又一命》。

它曾被禁止傳播複印，景熹帝上任後，竟又流行起來，連帶着還有亓元春寫的戲曲，梁蕊姬編的宮廷舞……

不僅如此，不知是否為易子寒的原因，師門竟然受到來自朝廷的恩澤。崔嵬沒問，易子寒也沒來。

“黑泥環繞，無數白骨自黑泥里突起，其崎嶇之態可觀其死前之苦……”

崔嵬：“……”

皖芷內啊。

沒去過。

真的是這樣嗎？易子寒怎麼活下去的？

忽然，一張書籤從後面的書頁中落出，掉到榻下，正落在姜珚沐的眼前。姜珚沐放下剛要落子的手，讀道：“潰淚駐賒夜，燭龍予玄英。卧席書浸霽，笙塤孑然鳴。

才傲文元閣，泉途無影行。計珠浸贈月，燈外慨聞鶯。”

讀罷她問道：“師父，這是書里的詞句嗎？”

崔嵬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是，以前看的時候沒有。許是誰夾進去的吧。”

鍾玲也將書籤拿過來看，她年少文才有成，所以看懂這種詞句不成任何問題。但看懂不代表真的能懂，鍾玲沉默片刻問道：“是在講獨留一人的分別嗎？”

崔嵬：“…………”

姜珚沐那幾日雖沒有跟隨崔嵬，日日盯着成潤井的行動，但當成潤井被授予自由，笑晏的棺槨到達她跟前，而崔嵬前幾日並未出席笑晏的喪禮時——她彷彿能猜到發生的事。

如今三年已過，她已不再是孩童，知曉此事如鋒利的針刺在崔嵬的心裡，所以從不過問，今日被摯友無意提起，便急忙解圍道：“鍾玲，昨日你說鎮上誰和誰又打起來了？”

鍾玲剛要開口，崔嵬卻忽然翻身下榻，將防雨蓑衣披在身上，取門邊油傘，出門後徑直走進雨里。

下雨的天氣，外界天地相接渾濁不堪，草地被水淹沒，踩上去濕答答一片。極少數人會在譬如此類的惡劣天氣時出門，師門內往日後勤工作的人也不知躲去了哪裡，於是崔嵬獨自一人前行在磅礴灰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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