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段元璞和巡斂要開家長會了。
這對雙生子是從來不缺家長的,先不說親爹親媽關心呵護。段女士和巡先生的隔代親癥狀也相當嚴重,兩個人在退休後環遊世界,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會給小朋友寄稀奇古怪而各有風情的當地小玩意兒附上明信片。
從內羅畢發出的那張是由段女士執筆,她用那辨認度極高大氣而飄逸的字跡寫下:飛躍牢不可破的黑暗,潛入星群的領地*。由墨西哥城郵來的那張則是巡先生的筆墨,他的書寫如同他的為人一般端正而嚴謹,內容卻截然不同:我不是一朵花,也不是月亮,我就是我,自由而狂野的風*。段元璞和弟弟對着地球儀標記姥姥姥爺的足跡,等待着下一份不期而至的禮物。
段明珏作為姑姑也是夠慣着他們倆的了。她一向是不喜歡小孩子的,嫌擾了她的清凈。對着外面排隊要給她貢上精子的男人更是深惡痛絕,對着人家的獻媚討好都不假辭色。偏偏對這對小東西還有兩分耐心,還樂意他們倆幫着自己遛狗。段明暄和巡漾有的時候都想勸姐姐要不然算了吧,荔枝就算是邊牧也遭不住兩個正是人嫌狗厭年紀的小屁孩接力遛啊。
沒想到最後接孩子回來時候兩個都清清爽爽洗完澡已經累睡著了,荔枝還在食盆前面吃加餐呢。段董更是來者不拒,她還沒完全卸任,但是一半權都跟股份一起下放到女兒手裡了,自然不比之前一樣日理萬機。段明暄和巡漾帶着小孩回國過暑假的時候老是被她喊過去一道吃晚餐,兩個人後來摸索出了規律,只讓保姆司機送過去小孩兒,自己去過二人世界。除了被念叨了兩句安全問題居然也放過了,這從此就成為了慣例。只是換成由段宅親自派司機保姆來接,他們都是家裡服務很久的人了,用起來更放心。
當然,更不用說巡漾的那幫子密友,沒有一個不愛這對雙生子的。文起唐戀愛失敗後大醉一場說要把遺產留給她倆,幸懿則是很鄭重地給小孩寫下了自己的電話和住址說要是離家出走的話她願意助兩個寶貝一臂之力。段明暄也有朋友,但是一個兩個都只管送禮,偶然有一個代表看過小孩真人的拍拍他肩膀,說了句你是真的命好,也是放下禮金和禮物就走人了。
可是,這麼多人,在這周五的下午三點半卻都沒有空出席段元璞和巡斂的家長會。到處飛的自不必說,本來應當閑下來卻也有急事,遠在天邊的趕不回來,連近在眼前的親爹都要開跨國會議到晚上七點。就剩下年紀最小的巡漾時間靈活,順理成章由偉大的媽媽一力擔責,同時給兩個小孩開家長會。
其實這是巡漾第一次開家長會。之前他都因為產後重回職場而在加倍努力,段明暄也完全支持,由此一力包攬了小孩的教育問題,讓愛人得以在這條路上更心無旁騖。他今年年初終於升到了出版集團的藝術總監,算是初步踏入了管理層。巡漾這才有空略略放下一點事業,不再當拚命三郎,開始試圖找到一點家庭生活與職場自我的平衡。現在他對家中兩位的學業了解僅限於在讀五年級,姐姐成績很好,弟弟成績也還不錯。但是關於各科老師姓名,班主任職務,甚至是交好的同學簡直是一頭霧水。段明暄一邊給他補課一邊調侃他至少已經是一個標準的東亞父親了,被巡總監下狠手掐了一把腰才作罷。
一直到真的開會那天,巡漾仍然感到緊張。他穿上了自己最正式的灰色套裝和大衣,公文包也換成了沉穩的黑銀配色,刻意把額發向後梳露出張揚明艷的五官,一手牽着一個小朋友。段明暄給他們仨送行的時候還穿着浴袍,頭上甚至蓋着毛巾。他先是給段元璞和巡斂一人一個擁抱後送上車,再和巡漾接了一個濕漉漉的吻,說完我相信你可以後為這個不是新手但卻勝似新手的家長關上了那道車門,一直到看着車消失在他的視線才回去繼續為會議做準備。
段總那天是一個人吃的晚餐,在公司助理統一定的淮揚菜。他心裡始終惦記着,進會議室之前還給巡漾發了短信才靜音,出來了也第一時間看置頂回信。巡總監七點半就說到家了,但是一個連工作餐都要說明白四個菜分別是什麼的話癆居然就報了這一句也沒講別的,不免讓人擔心。段明暄甚至沒來得及等所有人走出會議室,說了句打車記得留髮票報銷,周一可以十點再來就衝進電梯了。
巡漾剛洗完澡哄孩子睡著了,出房門就聞到愛人身上數年如一日的淺淡香氣。段明暄只是站在他身邊,這股香氣就把巡漾繞起來,成為一個給他無限安全感的擁抱。無所不能的巡總監倒在他無所不能的哥哥兼丈夫懷裡,兩個人蓋着厚厚的毛毯,在沙發的角落裡依偎成一團。段明暄正努力把邊角都掖好塞進身後時巡漾開口了:“小璞念書太好了,老師說建議跳級。”
“嗯,看她意願。”
“但是阿斂沒…沒有那麽好。他更適合按部就班。”
“也不錯,一步一個腳印更踏實。”
“他們倆分不開,老師說分組的時候寧願湊不夠人也一定要待在一起。”
“那就不分開。”
巡漾聽到這裡急了,從段明暄的胸口裡掙出來,靜電讓他的頭髮亂蓬蓬的,看起來像只剛被吹乾的小狗:“可是你剛才還說要看小璞意願,萬一她想要跳級呢?阿斂到時候又怎麼辦?他們已經五年級了,再找朋友會不會太難?”
段明暄看見他這幅毛茸茸的尊榮被可愛得不行,手探出毯子一點點給這位焦灼不定的新手順毛:“要跳級就跳,家裡不是供不起一個哲學家或者研究學者。要留下也可以留,我們可以自己請老師回來帶小璞。他們倆是親近,前後幾分鐘從同一個子宮裡鑽出來,不親近也不可能。但是你別小看阿斂,他只是習慣了聽姐姐的話,沒有姐姐他自然會有繞着他轉的人,前兩天我出門給你買棉條,還遇到一個人遛狗,問我怎麼沒看見家裡小孩出來玩,他們家狗很想阿斂。”
巡漾的焦躁被安撫,但是又沒有完全信服。他很有手段說服蠻不講理的客戶,也有耐心馴服初出茅廬的下屬,對着自己的一雙小孩卻因為太珍愛而處處手腳受限。段明暄圍緊了毛毯,托着他的屁股把人整個抱起來往樓上去。巡漾看着這人八風不動的沉靜神態又問:“怎麼你一點都不急?”這話問得委婉,把真正想說的壓在了舌底,其實他想知道為什麼段明暄能這樣既來之則安之,就不怕把孩子養得讓孩子感到失望?
“我又不是第一次養小孩了,”段總輕車熟路地把人帶上床開始脫衣服,一邊解襯衫扣一邊吻那雙問題總是很多的柔軟嘴唇:“你那個時候剛來也是我去開家長會,小爪子撓人還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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