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想去你家鄉看看。”
“何時?”
“明日我就想走。”
“明日?”韓耕耘察覺到一絲異樣,聰明如譚芷汀,定然知道了什麼,“為何這麼著急離開。”
“我聽聞,劉閣老與嚴閣老不合。劉閣老與劉公子在家中抱怨了幾句朝廷,被有心人傳到阿耶那裡,狀告他謀反。劉閣老家中請道士祈福,也被有心人傳言為行巫蠱之術,詛咒聖人。阿耶一定會降旨徹查,夫君身為大理寺卿,這一案必定落到夫君身上。夫君與劉府的關係非比尋常,若是真由夫君來審,夫君該如何處理?”
“這話是誰告訴你的?”韓耕耘吃驚,他知道劉嚴二人不合,卻不知已鬧到了這般田地,心下大駭。
“回府之前,阿耶見了我,阿耶告訴我的。”
聞言,韓耕耘的肺突驟然一憋,猛烈咳嗽起來,他害怕過病氣給譚芷汀,立刻轉過身去。譚芷汀將一方帕子塞到他手心,他擋到嘴邊,掩嘴咳嗽。
譚芷汀坐在榻上,睜大眼睛,無助看向他。
待平息,他捏着帕子把手垂下,擠出笑容,道:“不妨礙的,只是有些累了,醫郎說了,過幾日就好。”
譚芷汀下床,趿着繡鞋走到韓耕耘身邊,從他手裡奪過帕子,展開一瞧,竟有拇指蓋大小的血跡,她帶着哭腔嚀了一聲,撲到他懷裡,枕在他胸前,“夫君,你辭官吧。你我到你的家鄉去,不再管這俗世里的事,開開心心地撫養孩子長大,好不好?”
韓耕耘撫摸着譚芷汀的發,溫柔道:“現在辭官,我便是一個逃跑的懦夫。劉府的案子既然要審,我便公公正正地審。我相信劉閣老與桃深的品格,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譚芷汀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果然如譚芷汀所料,李勛下旨由中書令嚴弻時與大理寺卿韓耕耘共審劉林甫謀反一案。此案一查再差,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最終遞呈給李勛之時,嚴弻時與韓耕耘同時得出劉林甫與其子並無謀逆之心的結論。
正當韓耕耘鬆了口氣,等待李勛金口玉言,讓劉林甫官復原職之時,嚴弻時卻擲地有聲道:“劉慎之雖無不臣之心,卻性格乖戾,剛愎自用,妄言自大。聖人剛剛平穩天下,再用劉慎之恐對天下安定有損,望聖人三思,棄劉保天下。”
此一番言論偏巧字字砸在李勛神經上,天下安定是他此時最需要的!李勛一時不語,黑眸點點打量嚴弻時,再啟口,已決心將劉林甫棄之一旁,“嚴卿說得極好,便讓劉閣老解官歸田,頤養天年。”
明明沒有錯,劉閣老卻被聖人猜忌,奪去官身。
韓耕耘呆愣在殿中,久久出神,連聖人命他去牢中接出劉林甫與劉潭也不曾聽到,全憑內侍提醒,他才匆忙一拜,退出太極殿。
韓耕耘進到大理寺大牢,見到了身陷囹圄的劉林甫與劉潭。劉潭一身污穢囚衣,臉隱在暗處看不出神情,他背貼牢壁,單腿折膝,坐在牢中,正抬頭打量懸燈上的飛蛾。
聽到腳步聲,劉潭轉過頭來,昔日京城第一紈絝的眼睛里早已無了光輝,見到韓耕耘,他愣了一下,隨後站起,走了過來,喊了一聲“伯牛”。
“開門!”韓耕耘命名獄吏,轉而擠出一絲笑,對劉潭道,“桃深,你與劉世伯都無事了,我帶你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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